刻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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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有窗簾的阻隔，熱烈的陽光依然透出些許，仙女風的臥室漸漸亮了起來。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揉揉眼睛，伸手把手機鬧鈴按掉，喬喬又縮進溫暖的臂彎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五分鐘後，手機又響了起來。
修長的手臂越過喬喬，把手機鈴聲關掉。
“要不要請假？”男人的聲音裏睡意未散。
喬喬搖頭，在自己臉上狠狠揉了幾下，讓自己清醒起來。
上午還有課，她得起來。
“還不舒服嗎？”秦簡低啞的聲音裏透著關心。
“沒什麽感覺了。”喬喬打了個呵欠，聲音懶懶散散的。
“……真的？”仔細看了看懷中的人，秦簡明白自己的心態有點可笑，可是心中還是有些失落。
喬喬睡意朦朧地點頭，逞強地忽略那點不舒服。
擡頭看見秦簡的臉，那點不舒服提醒喬喬想到昨晚。
喬喬臉紅了，還有點郁悶：“說的那麽好聽，我根本沒有看到……”
“結束得太快了。”喬喬嘆氣。
那時她心裏慌得不行，根本顧不上去看秦簡那張臉……也不知道能漂亮成什麽樣子。
喬喬郁悶啊，她的表現著實有失顏控水準。
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，她虧了。
“……”秦簡抽了抽嘴角。
結束得太快了……
束得太快了……
得太快了……
快了……
了……
紮心了。
講道理，這是能對剛剛做過一場的男朋友說的話嗎？
見他有點不開心的樣子，喬喬才恍然自己究竟說了什麽。
秦簡失落地低著頭，喬喬看不清他的表情，氣氛一時有點尷尬。
喬喬連忙安撫：“我不是說那個……”
秦簡靠在床頭幽怨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不是那個，是哪個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喬喬連忙擺手補救，“其實挺正常的，你都三十多了……”
他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，眼睛狹長又危險的樣子讓喬喬自覺地捂住嘴巴，喬喬心中懊惱極了。
她就是越說越錯的典範。
別人都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，她這簡直是一腳把羊圈給端了。
“我上午還有課，得快點……洗臉、刷牙、穿衣服、吃早餐，還挺費時間的，哈哈哈哈……”掩飾般地丟下這句話，喬喬慫慫地跑進洗手間，躲在裏面不出來了。
看樣子真的打算花挺多時間。
打開水龍頭，鏡子裏的女孩扶額，這具身體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議，臉上也燒得紅紅的，喬喬捧著臉盯著自己的臉習慣性地發了一會兒花癡。
喬喬心裏瞬間安穩許多，越看這張臉越有底氣，對著這麽可愛的一張臉……秦簡應該氣不起來吧？
應該吧。
喬喬真不知道這種狀況下要怎麽補救，只能讓秦簡自己消化了。
希望沒有對秦簡的信心造成毀滅性打擊。
希望吧。
看著一溜煙跑走的女孩，秦簡無奈地嘆氣，昨晚也不知是誰哭得厲害。
不過看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秦簡總算放心了，不枉他如此輕易地放過，沒想到居然被她反過來取笑。
真是不識好人心。
骨節分明的手覆上胸口的符箓，一小團靈氣已經被提取出來，秦簡的臉色卻黯淡下去。
昨晚靈氣抽取的速度的確如他預料地提升了，卻不夠快。
還不夠快……至少不在他計算的安全區間內。
他不能冒險。
喬喬曾說過，他胸腔裏的那團靈氣在他們生活的世界裏雖然少見，可是在修真界卻唾手可得，修真界的符箓陣法主要用於大規模防禦和攻擊，能將這麽點靈氣溫和地提取出來的方法不多。
在修真的世界裏，對靈氣的掌控是每個修士必修的功課，哪怕是個築基期的修士也能輕易將他胸口裏的靈氣引出來，根本不需要費勁心思弄個符陣出來。
喬喬雖然有高階修士的記憶，卻沒有半點功力和根基，對築基期修士來說易如反掌的操作，喬喬根本沒辦法掌控。
即使有，喬喬只要覺得有風險就不會說，哪怕秦簡追根問底，喬喬不想說出來就會咬死沒有。
聽喬喬的口氣，用這具毫無根底的身體，哪怕修真喬喬再世，也沒辦法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能掌控那團靈力。
既然沒有萬全之策，她就不會去做。
喬喬從來是這種性子，不會把自己的風險轉嫁到他人頭上。
可是，他不能再次看見她在面前消失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靈魂，在她的身體裏蘇醒，不能容忍另一個人擁有他們的記憶。
那是折磨，比十年前看見她死去時更痛苦的折磨。
秦簡低頭，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像絲絳般垂落下來，淡色的唇抿成一線。
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裏找到其他靈氣來源，他終究不能陪她到底。
洗手間的門打開，梳洗一新的喬喬走了出來，臉還帶著點粉色，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。
她努力裝作鎮定，似乎想將剛才那尷尬的一幕翻過去。
秦簡臉上露出笑容，將眼中的寥落隱去。
“羅勝已經把早餐拿過來了。”秦簡善解人意地說，指腹在她微紅的臉頰上蹭了蹭。
看見他眼底的促狹，喬喬忽然想到昨天她要小試身手的時候，秦簡那句暧昧的不急。
現在喬喬的確沒了下廚的心情，雖然剛才和秦簡逞強說沒感覺，可是身體偶爾還是會覺得不舒服，只是沒有昨天那麽明顯。
這人真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。
“我去吃飯了，你快點下來啊。”喬喬又不好意思起來，看見他伸過來的手臂，喬喬沒信心自己能頂得住，隨便找個借口跑了。
秦簡撈了個空，無奈地搖頭，看著她像兔子似的又跑走了。
喬喬先下樓，羅勝拿來的早餐就放在餐桌上，瓶瓶罐罐還沒有打開。
喬喬跟羅勝有過幾次照面，她知道羅勝是秦簡身邊的助理，好幾次羅勝過來的時候喬喬還沒有察覺羅勝又走了，只留下可口的飯菜和水果零食。
像個盡職盡責的家用小精靈。
喬喬從廚房裏拿出些碗碟，打開保溫壺，居然看見裏面裝了滿滿一桶小餛飩。
喬喬眼睛一亮，在打包袋子裏翻找了一陣，可惜卻沒能找到半滴辣油。
“真是不知趣啊。”喬喬小聲嘟囔，那個羅勝究竟知不知道，小餛飩的精髓就在那一勺辣油！
悻悻地倒出兩碗餛飩，把燒餅、茶葉蛋放在盤子裏，又去洗了點水果，等喬喬忙完這些的時候，秦簡也穿好衣服下來了。
剛刷完牙，帶著薄荷味的唇輕輕擦過她的，鵝毛般輕。
沒有多少欲念，只是自然而然的親昵。
秦簡視線掃過清淡的餛飩湯，在看看喬喬的神色，即使她不說秦簡也能猜到喬喬心裏在想些什麽。
“冰箱裏有辣油，特意讓羅勝去學校旁邊的餛飩店買來的。”秦簡聲線裏滿是無可奈何的笑意。
“太棒了。我要一點辣油，你呢？”喬喬期待地看著秦簡。
“一勺。”秦簡沒有讓她的期待落空。
喬喬歡呼一聲，蹦蹦跳跳地跑去廚房拿寶貝辣油去了。
秦簡無奈地搖頭，把餐椅拉到喬喬跟前，先吃了兩顆原味餛飩養胃。
喬喬拿來辣油，笑瞇瞇地打開瓶子舀了一勺放在秦簡碗裏，紅彤彤的辣油瞬間鋪滿白色的瓷碗。
秦簡瞥了她一眼，“滿意了？”
喬喬狠狠點頭。
有滋有味地吃掉自己碗裏的餛飩，喬喬捧著臉再不像剛見到他那時還要小心翼翼地遮掩，一張漂亮的臉笑得傻乎乎的，可愛極了。
秦簡黑色的瞳仁微微晃動，像吹皺了的湖面，溫潤的波光在眼中起伏。
咬了兩顆小餛飩，喬喬眼睛一彎，忽然笑了起來。
“笑什麽？”秦簡慢慢咽下被辣油染得紅彤彤的餛飩。
喬喬喜滋滋的：“原來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。”
昨晚太亂，喬喬現在才回過味兒來，琥珀色的瞳仁裏滿是喜悅，還帶著點炫耀。
“我有那麽說過嗎？”秦簡淡淡瞥了她一眼，被辣紅的眼尾微微上挑。
喬喬捧著臉重重點頭：“說過。我現在的記憶可好了，回腦袋裏翻一翻一個字都不帶……錯……的。”
喬喬真的重新翻了一遍自己的記憶，漸漸失去了聲音，臉上的笑意也僵了僵。
她把昨天晚上那段對話翻了又翻，發現秦簡說話暧昧得可以。
什麽叫第一次來就？就什麽了？
她說話的時候，秦簡又吃下了一個餛飩，被她的樣子逗得險些被嗆到。
咳了好幾次，連眼淚都止不住他上翹的嘴角。
喬喬嘟嘴，“我不管啊！反正你就是早就喜歡我了！！”
“好。”秦簡應承，“我早就喜歡你了。”
好聽的男聲尾音上翹，很不嚴肅的樣子，雖然說著早就喜歡，卻更像是為了附和她，還帶著調侃。
一！點！也！不！認！真！
她真的生氣了。
喬喬嬌氣地哼了一聲，又在他碗裏放了勺辣油，氣呼呼地命令：“快吃吧！”
秦簡一笑，又吃下去一個沾滿紅油的小餛飩。
喬喬：“……”
怨念。
她氣鼓鼓的樣子卻讓秦簡嘴角翹得更高了。
吃罷早餐，秦簡開車送喬喬去學校。
喬喬打開手機，發現自己微信裏多了一個群，也不知道是被誰拉進去的。群裏的聊天記錄早就200+了，點開大略看了一會下後喬喬說：“昨天老師布置了一個小組作業，同組的同學約了今晚7點在教室裏討論。”
喬喬偷偷瞄了眼正在開車的秦簡，“討論完估計要挺晚了，要不……今晚我住宿舍？”
總覺得在今天早上這麽說，有點拔X無情的感覺。
秦簡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，“晚上我們一起在學校學堂吃晚飯，之後我在學校等你和同學討論完事情，然後我們一起回家。”
他語氣強勢，不容喬喬拒絕。
喬喬小聲嘟囔：“那多耽誤你時間啊。”
喬喬心裏過意不去，讓秦簡在學校裏等她三四個小時？
秦簡平時挺忙的。
雖然他看起來有挺多時間陪她，可是喬喬每次寫作業的時候，他都會拿出文件或者電腦工作，她寫完作業後他才會把手邊的事情放下。
有時他會走出書房打電話，內容她一知半解的，總之她隱約聽著也是在忙工作。
秦簡說要等她那麽久，只這麽聽著，喬喬都覺得壓力好大。
“喬喬。”秦簡盯著後視鏡裏犯難的女孩，認真說：“等你不是浪費時間。”
他都把話說到這兒了，喬喬也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快到教學樓的時候，秦簡握著的手忽然狠狠抓緊方向盤，分明的骨節隱隱泛白。
“秦簡？”喬喬看見了，奇怪地歪頭。
“有點熱。”秦簡不動聲色地將車裏的空調調低了一些，拿出手帕擦了擦鬢角的冷汗，淡定地說，“你呢？熱不熱。”
喬喬搖搖頭，註意力被秦簡拿著的手帕吸引，“你還留著這個？”
秦簡手裏的手帕都泛黃了，棉質的面料比原來單薄許多。
秦簡微笑，“這是你給我的禮物，我怎麽可能丟？”
喬喬低頭，這樣的秦簡讓她的心麻麻的，有點疼。
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攥緊，喬喬打開手機，視線在姜舒瑤的號碼上停了片刻。
車穩穩停在教學樓前面，秦簡的手抖了一下，聲調是尋常的好聽：“到了。快去吧，快要上課了。”
“哦。”喬喬收回目光，連忙把手機放進包包裏解開安全帶。
秦簡很少催促她，所以他催促她的時候，喬喬的動作不自覺加速起來。
打開車門的時候，秦家拉住喬喬的手再次確認，“晚上一起回去。”
他的眼睛黑漆漆的，仰頭看著她的時候，居然有些委屈的感覺。
“……好。”終是拗不過他，喬喬無奈地答應下來。
喬喬關上車門，不知是不是錯覺，總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汗。
是秦簡的？
喬喬搖頭失笑，至於那麽緊張嗎？
就是一天晚上不回去而已……她的提議還被駁回了。
其實在宿舍裏睡又近又方便……她上學的時間也不多了，這些日子她想普普通通地過，同學、朋友、親人、愛人，喬喬很貪心，全都不想缺席。
不過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如果一定要排個輕重緩急，她的男神當然排在第一位。
喬喬雖然貪心，可是這點還是分得清的。
目送喬喬走進教學樓，秦簡的手狠狠壓住腹部，臉色漸漸青白起來。
泛白的手抓起電話，秦簡撥通了助理的電話：“到安大教學樓前接我。”
簡短地通話後，秦簡打開儲物箱，從裏面拿一盒已經拆封的藥。
從拉出的藥板看，這盒藥已經吃下大半。
秦簡熟練地折了折藥板，鋁膜“哢”地一聲裂開。
吞了兩片藥，秦簡蒼白的臉色卻沒有好轉，冷汗不停淌下，身體因疼痛微微打顫，沒過多久汗已經打濕了鬢發，襯衣上隱隱暈濕了，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。
他沒有跟喬喬提起過，這些年他經常失眠，早些年忙公司的事，一忙就是一整天滴水不進。
作息三餐沒有規律到了三十多歲，胃多少有點毛病。
不過……怎樣都好，與其保養身體不如博她一笑。
對那個可以預見的結局秦簡沒有半點憤恨和不甘，能再次見到她，能夠緊緊地擁抱她，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賜，他已經沒有遺憾。
靈氣虛無縹緲，出現全憑運氣。
他的運氣向來不好，秦簡不敢把希望寄托自己的運氣上，與其把時間都用在尋找上，還不如和她共度。
他們不知何時就會分離，他想好好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……
人生苦短，和她在一起的時候，他只想看見她笑容。
燦爛的，更燦爛的，最燦爛的笑，他全都想要看到。
只要她笑著，他就能被治愈。
從上輩子起他就最喜歡她的笑，像橙黃色的花火，只看著就覺得暖和，又像琥珀色的蜜，讓人想要把她含在口裏，好嘗嘗她究竟有多甜。
秦簡垂眸，遮住黑沈沈的瞳仁，淡色的唇微微勾來。
他要讓喬喬永遠記住他。
永遠。
走進教室喬喬打開手機，點出姜舒瑤的電話號碼。
正在她猶豫要不要聯系姜舒瑤的時候，手機屏幕一閃，喬媽的短信顯示出來。
【媽媽：明天我打算回安城一趟。】
喬喬品了品這條短信，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。
【喬喬：你還要走？】
【媽媽：鹽林這邊挺忙的，喬氏第一次接觸類似的業務，對方也十分有誠意，我想全程跟進。活力滿滿.JPG】
喬喬盯著那個鬥志昂揚的小人還能說什麽呢？
【喬喬：那怎麽忽然回來。(/≧▽≦)/】
【媽媽：想你啦！】
【喬喬：(;￢＿￢)你覺得我信？】
【媽媽：……】
【喬喬：實話實說。】
【媽媽：……想你了不行嗎？(⊙⊙)】
【喬喬：我要上課了，再不說關手機。】
【媽媽：我說我說。】
【媽媽：明天法院調解，離婚訴訟。小心翼翼.JPG】
喬喬楞了楞，忽然明白喬媽先前繞來繞去不肯說明白是為了什麽。
喬媽是怕她這裏再次變卦。
以喬媽的個性，喬喬若是反對，喬媽還真能撤訴。
因為對喬媽來說，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喬喬這麽一個親人了，加上小時候忙於工作的虧欠，對喬喬幾乎是百依百順。
可喬媽心底裏，也是想離婚的，否則她也不會一直搜集姜景毅的證據。
喬喬笑了笑，即使這份母愛不能說是全然給她的，喬喬心裏也暖暖的。
【喬喬：怎麽還要調解？不能直接開庭嗎？】
【媽媽：總要走走程序，都是這樣的。調解不成就開庭唄。╮(￣▽￣)╭】
【喬喬：那兩套房子也在調解範圍裏嗎？】
【媽媽：你還惦記著那兩套房子啊。(⊙o⊙)】
【喬喬：當然。那天她們在學校裏鬧，想起來我就生氣，就等著你幫我出氣呢。】
【媽媽：沒問題，包在媽身上。那兩套房子當然在調解範圍裏。放心.JPG】
喬喬一笑，知道即使她不主動聯系姜舒瑤，只要姜舒瑤知道了這個消息，也會第一時間來做自己這邊的工作。
姜景毅那家子人向來如此，把喬喬當刀使。
既然如此，喬喬也不必急著給姜舒瑤打電話，姜舒瑤主動求上來，心態總會更迫切一些。
想到昨天顧修遠指尖那絲若有似無的靈氣，喬喬咬了咬唇，或許她能在姜舒瑤那裏尋到點線索。
不管怎麽樣，只要讓她找到其他靈氣來源，她就一定要拿到手裏。
安城裏一套位置不錯的大平層，普通人不吃不喝奮鬥兩輩子都攢不出來。
得到不易，失去更讓人心痛。
有這個籌碼在手，她已經占據了主動權。
只要有一點可能，喬喬也想活著。
活著才能和他在一起。
喬喬目露堅定。
心思轉動之間，喬媽那邊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。
【媽媽：不過我看是調不成的。小聲逼逼.JPG】
喬喬被那個用手遮臉的貓圖逗笑了，給喬媽餵了一個定心丸。
【喬喬：調不成就讓法院判唄，總能離成的。早離早輕松呀！支持！】
她還能在這具身體裏待一段時間，應該能看著喬媽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婚姻。
【喬喬：加油.JPG】
【喬喬：上課鈴響了。】
【媽媽：快上課吧。明天晚上記得回家啊，想你了。】
【喬喬：好。】
老師推門進來的瞬間，喬喬把手機放進包包裏，瞬間變成一個認認真真聽課的好學生。
上輩子她都沒這麽認真過，那時她總覺得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，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許多時間。
可是……現在的每一分，每一秒都值得喬喬認真對待。
喬喬想要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兒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，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，然後……
喬喬藏起眼中的傷感，努力彎起嘴角。
……她會平淡地離去。
另一個叫做喬喬的女孩，會在這具身體裏覆蘇……
也許那個喬喬，會幸運地等到秦簡胸口那團靈氣。
喬喬拿著筆的手托著下巴，時不時在打印出來的課件上記幾筆要點。
女孩沐浴在陽光裏，黑色的發絲也染上琥珀的顏色，和那對清透的琥珀色瞳仁相得益彰。
即使女孩笑得牽強，也像塊蜜一樣甜絲絲的。
課間過半，楊雲萱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走過去，沒過多久喬喬肩膀被拍了下。
喬喬轉頭，疑惑地看向後排，楊雲萱看著她，眼中的八卦之火毫不掩飾。
喬喬楞了楞，“怎麽了？”那笑讓人看著就發毛。
楊雲萱湊近了些問：“喬喬，你是不是打算翹課？”
“啊？”喬喬茫然地看著她，“你在說什麽？”
楊雲萱一副我明白的表情，笑得頗有深意：“剛才我在走廊看到了。”
“？？？？？？”喬喬更是一頭霧水了。
見始終沒和喬喬對上號，楊雲萱只得揭露謎底：“剛才我去茶水間，看見那輛經常送你來學校的越野車還停在樓下沒走呢。”
坐在附近的錢悅聽見了，陰陽怪氣地插了句：“還是那個男的送你來上學嗎？今天是哥哥還是姐姐啊？這one day day的……”
楊雲萱：“……”
喬喬瞥了錢悅一眼，坦坦蕩蕩地說：“他樂意你管得著嗎？不論是我哥還是我姐，都是我碗裏的菜。”
錢悅被她直白的話嗆得噎住了，一時竟沒想到要回什麽才好。
喬喬對楊雲萱笑了笑，“我下樓去看看，如果等會兒我沒回來，幫我把書拿回宿舍好嗎？”
楊雲萱應了一下。
“謝啦。”喬喬笑得燦爛，闔上書本朝外面走去。
楊雲萱被喬喬的笑晃了眼，喬喬本來就是個再漂亮不過的女孩，只是從前喬喬眉宇間總帶了些憂愁陰郁，時不時就洩露點負能量出來。
西子捧心雖然讓人心疼，可是瞧多了在喬喬身邊的人心情難免受到負面影響。
上個學期喬喬在同學間的人緣並不好，的確有很多男生因為喬喬那張漂亮的臉喜歡喬喬，可惜喬喬也不怎麽回應那些男生的追求，只跟在一個叫顧修遠的有錢人後面轉。
不少男生明示暗示幾番，總不見喬喬回應，熱情也就散了，心裏難免對喬喬生出點怨言。
更讓同學們大跌眼鏡的是，那個叫顧修遠的男人據說是喬喬姐姐的男朋友。
這些事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起的，早在上學期就在同學間隱隱傳開了，雖然不會有人直接到喬喬面前去說，但私底下編排喬喬的人不在少數。
大家對喬喬的風評如何顯而易見。
可是這學期開始，楊雲萱卻覺得喬喬變了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同了。
楊雲萱形容不出來，就是看著喬喬和喬喬說話，心情就變好了。
氣質這種東西，可真迷。
楊雲萱不知道是什麽讓喬喬忽然變成這樣，可是她真心覺得……喬喬這樣挺好的。
她喜歡喬喬這樣的人，也願意和她做朋友。
錢悅終於反應過來，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，不是眼睛。
她不屑地嗤了一聲：“還碗裏的菜？被人耍了都不知道，喬喬真是蠢死了，她翹課了，老師點名的時候，我可不會幫她喊到。”
楊雲萱淡淡懟了一句：“喬喬也沒讓你幫著喊啊。”
“怎……怎麽？她翹課還有理了？”錢悅被懟得內傷，小聲為自己辯解的同時，還不忘捎帶著編排喬喬，“我可是好心，和那種不男不女的人在一起也不怕得艾滋。”
楊雲萱翻了個白眼，離錢悅遠了點，本來兩人坐得不遠，這下頗有劃出一條楚河漢界的架勢。
錢悅嘴上說得冠冕堂皇，可有智商考進安大的人都不是傻白甜，錢悅心裏想什麽打量著誰看不出來呢。
住在同一個屋檐下，從前她居然沒看出來錢悅是這樣見不得人好的人。
同宿舍的同學心裏怎麽想喬喬不知道，她匆匆出了教學樓，果然看見那輛墨綠色越野車還停在教學樓前，就在她離開時的位置一動沒動。
喬喬快步跑了幾步，跑到車旁俯身像裏看去。
對著反光效果max的車窗換了好幾個角度，瞇著眼看了又看，喬喬才隱約瞧見秦簡正躺在副駕上，似乎睡著了。
他裹著毯子，側臉埋在毯子裏，在反光玻璃效果加持下，喬喬根本看不清他的狀況究竟如何了。
喬喬的心緊了緊，秦簡怎麽沒去公司反而睡在這裏？
太反常了。
秦簡……究竟怎麽了？
“安大到了。”黃色出租車停在安大校門口，按下計價器，“正正好好50元。”
羅勝拿出錢夾，遞給司機一張綠油油的鈔票。
司機對著陽光看了看水印，又捏了捏，確保這張紙幣是真的之後，才將那張板正簇新的鈔票收進手邊的小錢箱裏。
“吱吱吱吱……”
出租車裏的打票機發出讓人牙疼的聲音，一卷發票懸在空中，隨著“吱吱吱吱的”聲音持續吐出的紙條。
沒一會兒，那卷懸著的發票終於在車廂底部站穩了腳跟。
“要不要發票？”出租車司機習慣性地問了一句。
“要的。”羅勝邊解安全帶邊說。
“好嘞。”司機把長長的票單一扯，把羅勝那張發票撕下來遞給他。
羅勝把發票整整齊齊地收進錢包裏，在他的發票專用夾層裏已經躺了好幾張出租車發票，這些都是這幾天收到秦總指令，羅勝東跑西跑跑出來的。
明天他就把這些發票都拿去公司報銷了。
頂著大太陽，羅勝悠悠達達地走向教學樓，遠遠看見那輛一看就與眾不同的墨綠色越野車。
忽然，羅勝臉色一變。
秦總的那個喬喬正站在越野車旁，彎腰朝車裏面看呢。
羅勝加快腳步，揮手喊道：“喬小姐。”
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，喬喬直起身，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，秦簡的助理正朝這裏走過來。
“你怎麽在這？沒去上課嗎？秦總讓我過來把車開走。”羅勝笑得有點僵，開始不切實際地期待，希望那塊價值不菲的反光玻璃能將車裏的人徹底遮住。
電話裏秦總的狀態可不大好。
看見羅勝過來，喬喬連忙招手：“你有車鑰匙吧？秦簡在裏面好像睡著了……”
羅勝：“……”早知道他接到電話就應該直接過來，不應該耽擱那五分鐘早餐時間。
這麽點時間，就讓秦總的喬喬趕上了。
“……他怎麽了？”喬喬皺著眉問，琥珀色的眼睛裏掩不住擔憂。
見遮掩不住，羅勝認命地掏出車鑰匙，身為秦簡的助理，秦簡常用的車鑰匙他這裏都有備份。
羅勝知道瞞不住，喬喬好說也在秦總身邊待了段時間，她肯定也知道。
剛打開車門，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女孩半截身子已經探進車廂裏。
羅勝倚著車框惆悵地嘆氣。
還沒等羅勝惆悵完，喬喬神色慌張地鉆了出來，小聲問：“秦簡他流了好多汗，嘴唇也白了，該怎麽辦？”
羅勝也跟著往裏面瞧了一眼，壓低聲音說：“老毛病了，胃病，車裏有藥，秦總應該已經吃過了。秦總既然睡著了，就讓他繼續睡吧，現在把他叫醒還難受。”
喬喬唇抖了抖，“胃病？”從前秦簡可沒有這毛病啊。
羅勝點頭：“五六年了吧。時好時壞，胃得靠養，秦總作息和三餐沒個規律，他又很少休息……你也別怕，秦總最近好多了，沒有前段時間疼得那麽頻繁。”
“多虧了你啊。”羅勝不忘恭維一句。
雖是恭維，卻也是事實。
這女孩看起來還挺關心秦總的。
喬喬沒心思去在意羅勝的小心思，聽見羅勝這麽說喬喬只覺得更不好了。
即使她對胃病沒有多少常識，也知道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刺激性食物，可是今天早上她卻……
她氣得想哭，早上她給他碗裏舀辣油的時候，秦簡為什麽不拒絕她？
他這樣好像……她多任性一樣！
秦簡怎麽就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。
喬喬氣惱地說：“早上他吃了辣油……”
羅勝臉色怪異起來：“秦總家裏怎麽會有辣油？”
即使秦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，可也不會故意找虐吧？
想到這兒，羅勝忽然不確定起來……應該不會吧？
羅勝嘆氣，他想明白了。
那瓶辣油指定是秦總自己買回來的，除了秦總自己，還能有誰？
也許就是昨天晚上買的，不然今天秦總也不會特意交代他去那家餛飩店打包早餐，還讓他大早上的繞了趟遠路。
喬喬的頭垂得更低了，怪不得羅勝沒有拿辣油包。
她還嫌棄羅勝不知情趣，沒想到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她自己。
羅勝知道秦簡的身體狀況，特意沒有打包那瓶銷魂的辣油，可是她卻硬是在他碗裏添辣椒油，還不止一次……
美麗的女孩子沮喪地垂頭，任誰見了都會心生不忍，羅勝不由安慰喬喬：“秦總這是老毛病了，上個月才檢查過身體，也沒有太大的問題。該註意什麽該怎麽養護醫生說得清清楚楚，秦總自己心裏明白，他都沒阻止，你就別愧疚了。”
“我想秦總也不希望你跟著擔心……”羅勝輕輕關上車門，笑得像個狐貍似的，“要不你就當沒看見過……回去上課？”
羅勝試探地問：“該上課了吧？”
喬喬：“……”
羅勝清了清嗓子，還想再勸，他其實存著點小心思。
喬喬是什麽來路羅勝清楚，秦總的替身情人，原本羅勝就摸不準秦總的熱情能持續多久，熟知秦總過去的唐總都不看好，只說秦總是老房子著火，維持不了多久，羅勝心裏其實也是認同的。
所以羅勝雖然對喬喬面上熱忱，但是在羅勝心裏秦總的命令是第一位的。
秦總讓他把人送到公司，羅勝就要把秦總及時送去公司，喬喬的出現不會改變他的計劃。
喬喬搖頭，聲音悶悶的，“我陪著他。”
羅勝：“呃……”
喬喬擡頭，眼裏的愧疚遮掩不住：“不然我不放心。”
“……”羅勝覺得自己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，原本他是想把這位喬喬請回去，沒想到反把自己埋進坑裏去了。
“今天秦總下午還有會……”羅勝試圖推脫。
“我和你們一起去公司。”喬喬說得斬釘截鐵地，不容羅勝拒絕。
羅勝：“……”快饒了他吧。
喬喬打開車門，鉆進後座，女孩臉上那股占住車後排座位，絕不下來的氣勢讓羅勝直嘆氣。
他不知道到了公司該怎麽和秦總解釋。
可是他又能怎麽辦？只能捏鼻子忍了。
誰讓車後面那位是秦總的替身情人呢？
眼前這個喬喬雖然不是讓秦總魂縈夢繞的那個白月光，可是同名同姓年紀相仿，說話也是有點份量的。
……就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。
只希望秦總能多睡一會兒，讓暴風雨再飛一會兒。
秦簡公私分明，羅勝雖然是他的助理，職責卻有明確的劃分。
法律相關的問題不是羅勝的職務範圍，所以羅勝並不知道秦簡的遺囑內容，不然羅勝對喬喬的評價或許就不是這樣了，得再升幾個level。
秦簡睡覺的時候，把座椅放平了，喬喬坐在車後排，他就躺在她身旁，側臉朝著她埋在毯子裏。
喬喬秀氣的眉頭擰得緊緊的，心情覆雜地看著他的睡臉。
他的唇比平時顏色更淡一些，睡著的時候還緊緊抿著，又長又密的睫毛不時顫動，或許身體上的疼痛還沒有完全緩解。
十年過去，他還是他，卻又不是他了。
十年裏秦簡經歷了許多，更成熟了，她卻還是那個喬喬，雖然多了其他人的記憶，但到底沒有真正經歷過，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就像十幾本厚厚的小說。
看完了，有點感想……然後該幹嘛幹嘛。
她還是她，還是那個20歲的，偶爾幼稚的喬喬。
她想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，不是刻骨銘心的那種，是可以簡簡單單地分手的……
哪怕再快餐一點也可以，不是這樣……被他無條件寵溺的，即使努力忽視，仍能感覺到他在小心翼翼呵護的戀愛。
這樣……時間到了的時候，他們還能簡簡單單的分手嗎？
喬喬伸手輕輕碰了碰他垂落下來的一縷發絲，目露悵然。
他們已經做不回朋友。
她是不是錯了？
時間……真的能治愈一切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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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有窗簾的阻隔，熱烈的陽光依然透出些許，仙女風的臥室漸漸亮了起來。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揉揉眼睛，伸手把手機鬧鈴按掉，喬喬又縮進溫暖的臂彎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“滴——”
“滴——”
五分鐘後，手機又響了起來。
修長的手臂越過喬喬，把手機鈴聲關掉。
“要不要請假？”男人的聲音裏睡意未散。
喬喬搖頭，在自己臉上狠狠揉了幾下，讓自己清醒起來。
上午還有課，她得起來。
“還不舒服嗎？”秦簡低啞的聲音裏透著關心。
“沒什麽感覺了。”喬喬打了個呵欠，聲音懶懶散散的。
“……真的？”仔細看了看懷中的人，秦簡明白自己的心態有點可笑，可是心中還是有些失落。
喬喬睡意朦朧地點頭，逞強地忽略那點不舒服。
擡頭看見秦簡的臉，那點不舒服提醒喬喬想到昨晚。
喬喬臉紅了，還有點郁悶：“說的那麽好聽，我根本沒有看到……”
“結束得太快了。”喬喬嘆氣。
那時她心裏慌得不行，根本顧不上去看秦簡那張臉……也不知道能漂亮成什麽樣子。
喬喬郁悶啊，她的表現著實有失顏控水準。
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，她虧了。
“……”秦簡抽了抽嘴角。
結束得太快了……
束得太快了……
得太快了……
快了……
了……
紮心了。
講道理，這是能對剛剛做過一場的男朋友說的話嗎？
見他有點不開心的樣子，喬喬才恍然自己究竟說了什麽。
秦簡失落地低著頭，喬喬看不清他的表情，氣氛一時有點尷尬。
喬喬連忙安撫：“我不是說那個……”
秦簡靠在床頭幽怨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不是那個，是哪個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喬喬連忙擺手補救，“其實挺正常的，你都三十多了……”
他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，眼睛狹長又危險的樣子讓喬喬自覺地捂住嘴巴，喬喬心中懊惱極了。
她就是越說越錯的典範。
別人都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，她這簡直是一腳把羊圈給端了。
“我上午還有課，得快點……洗臉、刷牙、穿衣服、吃早餐，還挺費時間的，哈哈哈哈……”掩飾般地丟下這句話，喬喬慫慫地跑進洗手間，躲在裏面不出來了。
看樣子真的打算花挺多時間。
打開水龍頭，鏡子裏的女孩扶額，這具身體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議，臉上也燒得紅紅的，喬喬捧著臉盯著自己的臉習慣性地發了一會兒花癡。
喬喬心裏瞬間安穩許多，越看這張臉越有底氣，對著這麽可愛的一張臉……秦簡應該氣不起來吧？
應該吧。
喬喬真不知道這種狀況下要怎麽補救，只能讓秦簡自己消化了。
希望沒有對秦簡的信心造成毀滅性打擊。
希望吧。
看著一溜煙跑走的女孩，秦簡無奈地嘆氣，昨晚也不知是誰哭得厲害。
不過看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秦簡總算放心了，不枉他如此輕易地放過，沒想到居然被她反過來取笑。
真是不識好人心。
骨節分明的手覆上胸口的符箓，一小團靈氣已經被提取出來，秦簡的臉色卻黯淡下去。
昨晚靈氣抽取的速度的確如他預料地提升了，卻不夠快。
還不夠快……至少不在他計算的安全區間內。
他不能冒險。
喬喬曾說過，他胸腔裏的那團靈氣在他們生活的世界裏雖然少見，可是在修真界卻唾手可得，修真界的符箓陣法主要用於大規模防禦和攻擊，能將這麽點靈氣溫和地提取出來的方法不多。
在修真的世界裏，對靈氣的掌控是每個修士必修的功課，哪怕是個築基期的修士也能輕易將他胸口裏的靈氣引出來，根本不需要費勁心思弄個符陣出來。
喬喬雖然有高階修士的記憶，卻沒有半點功力和根基，對築基期修士來說易如反掌的操作，喬喬根本沒辦法掌控。
即使有，喬喬只要覺得有風險就不會說，哪怕秦簡追根問底，喬喬不想說出來就會咬死沒有。
聽喬喬的口氣，用這具毫無根底的身體，哪怕修真喬喬再世，也沒辦法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能掌控那團靈力。
既然沒有萬全之策，她就不會去做。
喬喬從來是這種性子，不會把自己的風險轉嫁到他人頭上。
可是，他不能再次看見她在面前消失，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靈魂，在她的身體裏蘇醒，不能容忍另一個人擁有他們的記憶。
那是折磨，比十年前看見她死去時更痛苦的折磨。
秦簡低頭，發絲隨著他的動作像絲絳般垂落下來，淡色的唇抿成一線。
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時間裏找到其他靈氣來源，他終究不能陪她到底。
洗手間的門打開，梳洗一新的喬喬走了出來，臉還帶著點粉色，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。
她努力裝作鎮定，似乎想將剛才那尷尬的一幕翻過去。
秦簡臉上露出笑容，將眼中的寥落隱去。
“羅勝已經把早餐拿過來了。”秦簡善解人意地說，指腹在她微紅的臉頰上蹭了蹭。
看見他眼底的促狹，喬喬忽然想到昨天她要小試身手的時候，秦簡那句暧昧的不急。
現在喬喬的確沒了下廚的心情，雖然剛才和秦簡逞強說沒感覺，可是身體偶爾還是會覺得不舒服，只是沒有昨天那麽明顯。
這人真是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。
“我去吃飯了，你快點下來啊。”喬喬又不好意思起來，看見他伸過來的手臂，喬喬沒信心自己能頂得住，隨便找個借口跑了。
秦簡撈了個空，無奈地搖頭，看著她像兔子似的又跑走了。
喬喬先下樓，羅勝拿來的早餐就放在餐桌上，瓶瓶罐罐還沒有打開。
喬喬跟羅勝有過幾次照面，她知道羅勝是秦簡身邊的助理，好幾次羅勝過來的時候喬喬還沒有察覺羅勝又走了，只留下可口的飯菜和水果零食。
像個盡職盡責的家用小精靈。
喬喬從廚房裏拿出些碗碟，打開保溫壺，居然看見裏面裝了滿滿一桶小餛飩。
喬喬眼睛一亮，在打包袋子裏翻找了一陣，可惜卻沒能找到半滴辣油。
“真是不知趣啊。”喬喬小聲嘟囔，那個羅勝究竟知不知道，小餛飩的精髓就在那一勺辣油！
悻悻地倒出兩碗餛飩，把燒餅、茶葉蛋放在盤子裏，又去洗了點水果，等喬喬忙完這些的時候，秦簡也穿好衣服下來了。
剛刷完牙，帶著薄荷味的唇輕輕擦過她的，鵝毛般輕。
沒有多少欲念，只是自然而然的親昵。
秦簡視線掃過清淡的餛飩湯，在看看喬喬的神色，即使她不說秦簡也能猜到喬喬心裏在想些什麽。
“冰箱裏有辣油，特意讓羅勝去學校旁邊的餛飩店買來的。”秦簡聲線裏滿是無可奈何的笑意。
“太棒了。我要一點辣油，你呢？”喬喬期待地看著秦簡。
“一勺。”秦簡沒有讓她的期待落空。
喬喬歡呼一聲，蹦蹦跳跳地跑去廚房拿寶貝辣油去了。
秦簡無奈地搖頭，把餐椅拉到喬喬跟前，先吃了兩顆原味餛飩養胃。
喬喬拿來辣油，笑瞇瞇地打開瓶子舀了一勺放在秦簡碗裏，紅彤彤的辣油瞬間鋪滿白色的瓷碗。
秦簡瞥了她一眼，“滿意了？”
喬喬狠狠點頭。
有滋有味地吃掉自己碗裏的餛飩，喬喬捧著臉再不像剛見到他那時還要小心翼翼地遮掩，一張漂亮的臉笑得傻乎乎的，可愛極了。
秦簡黑色的瞳仁微微晃動，像吹皺了的湖面，溫潤的波光在眼中起伏。
咬了兩顆小餛飩，喬喬眼睛一彎，忽然笑了起來。
“笑什麽？”秦簡慢慢咽下被辣油染得紅彤彤的餛飩。
喬喬喜滋滋的：“原來你那麽早就喜歡我了。”
昨晚太亂，喬喬現在才回過味兒來，琥珀色的瞳仁裏滿是喜悅，還帶著點炫耀。
“我有那麽說過嗎？”秦簡淡淡瞥了她一眼，被辣紅的眼尾微微上挑。
喬喬捧著臉重重點頭：“說過。我現在的記憶可好了，回腦袋裏翻一翻一個字都不帶……錯……的。”
喬喬真的重新翻了一遍自己的記憶，漸漸失去了聲音，臉上的笑意也僵了僵。
她把昨天晚上那段對話翻了又翻，發現秦簡說話暧昧得可以。
什麽叫第一次來就？就什麽了？
她說話的時候，秦簡又吃下了一個餛飩，被她的樣子逗得險些被嗆到。
咳了好幾次，連眼淚都止不住他上翹的嘴角。
喬喬嘟嘴，“我不管啊！反正你就是早就喜歡我了！！”
“好。”秦簡應承，“我早就喜歡你了。”
好聽的男聲尾音上翹，很不嚴肅的樣子，雖然說著早就喜歡，卻更像是為了附和她，還帶著調侃。
一！點！也！不！認！真！
她真的生氣了。
喬喬嬌氣地哼了一聲，又在他碗裏放了勺辣油，氣呼呼地命令：“快吃吧！”
秦簡一笑，又吃下去一個沾滿紅油的小餛飩。
喬喬：“……”
怨念。
她氣鼓鼓的樣子卻讓秦簡嘴角翹得更高了。
吃罷早餐，秦簡開車送喬喬去學校。
喬喬打開手機，發現自己微信裏多了一個群，也不知道是被誰拉進去的。群裏的聊天記錄早就200+了，點開大略看了一會下後喬喬說：“昨天老師布置了一個小組作業，同組的同學約了今晚7點在教室裏討論。”
喬喬偷偷瞄了眼正在開車的秦簡，“討論完估計要挺晚了，要不……今晚我住宿舍？”
總覺得在今天早上這麽說，有點拔X無情的感覺。
秦簡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，“晚上我們一起在學校學堂吃晚飯，之後我在學校等你和同學討論完事情，然後我們一起回家。”
他語氣強勢，不容喬喬拒絕。
喬喬小聲嘟囔：“那多耽誤你時間啊。”
喬喬心裏過意不去，讓秦簡在學校裏等她三四個小時？
秦簡平時挺忙的。
雖然他看起來有挺多時間陪她，可是喬喬每次寫作業的時候，他都會拿出文件或者電腦工作，她寫完作業後他才會把手邊的事情放下。
有時他會走出書房打電話，內容她一知半解的，總之她隱約聽著也是在忙工作。
秦簡說要等她那麽久，只這麽聽著，喬喬都覺得壓力好大。
“喬喬。”秦簡盯著後視鏡裏犯難的女孩，認真說：“等你不是浪費時間。”
他都把話說到這兒了，喬喬也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快到教學樓的時候，秦簡握著的手忽然狠狠抓緊方向盤，分明的骨節隱隱泛白。
“秦簡？”喬喬看見了，奇怪地歪頭。
“有點熱。”秦簡不動聲色地將車裏的空調調低了一些，拿出手帕擦了擦鬢角的冷汗，淡定地說，“你呢？熱不熱。”
喬喬搖搖頭，註意力被秦簡拿著的手帕吸引，“你還留著這個？”
秦簡手裏的手帕都泛黃了，棉質的面料比原來單薄許多。
秦簡微笑，“這是你給我的禮物，我怎麽可能丟？”
喬喬低頭，這樣的秦簡讓她的心麻麻的，有點疼。
放在膝蓋上的手悄悄攥緊，喬喬打開手機，視線在姜舒瑤的號碼上停了片刻。
車穩穩停在教學樓前面，秦簡的手抖了一下，聲調是尋常的好聽：“到了。快去吧，快要上課了。”
“哦。”喬喬收回目光，連忙把手機放進包包裏解開安全帶。
秦簡很少催促她，所以他催促她的時候，喬喬的動作不自覺加速起來。
打開車門的時候，秦家拉住喬喬的手再次確認，“晚上一起回去。”
他的眼睛黑漆漆的，仰頭看著她的時候，居然有些委屈的感覺。
“……好。”終是拗不過他，喬喬無奈地答應下來。
喬喬關上車門，不知是不是錯覺，總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汗。
是秦簡的？
喬喬搖頭失笑，至於那麽緊張嗎？
就是一天晚上不回去而已……她的提議還被駁回了。
其實在宿舍裏睡又近又方便……她上學的時間也不多了，這些日子她想普普通通地過，同學、朋友、親人、愛人，喬喬很貪心，全都不想缺席。
不過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，如果一定要排個輕重緩急，她的男神當然排在第一位。
喬喬雖然貪心，可是這點還是分得清的。
目送喬喬走進教學樓，秦簡的手狠狠壓住腹部，臉色漸漸青白起來。
泛白的手抓起電話，秦簡撥通了助理的電話：“到安大教學樓前接我。”
簡短地通話後，秦簡打開儲物箱，從裏面拿一盒已經拆封的藥。
從拉出的藥板看，這盒藥已經吃下大半。
秦簡熟練地折了折藥板，鋁膜“哢”地一聲裂開。
吞了兩片藥，秦簡蒼白的臉色卻沒有好轉，冷汗不停淌下，身體因疼痛微微打顫，沒過多久汗已經打濕了鬢發，襯衣上隱隱暈濕了，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。
他沒有跟喬喬提起過，這些年他經常失眠，早些年忙公司的事，一忙就是一整天滴水不進。
作息三餐沒有規律到了三十多歲，胃多少有點毛病。
不過……怎樣都好，與其保養身體不如博她一笑。
對那個可以預見的結局秦簡沒有半點憤恨和不甘，能再次見到她，能夠緊緊地擁抱她，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賜，他已經沒有遺憾。
靈氣虛無縹緲，出現全憑運氣。
他的運氣向來不好，秦簡不敢把希望寄托自己的運氣上，與其把時間都用在尋找上，還不如和她共度。
他們不知何時就會分離，他想好好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……
人生苦短，和她在一起的時候，他只想看見她笑容。
燦爛的，更燦爛的，最燦爛的笑，他全都想要看到。
只要她笑著，他就能被治愈。
從上輩子起他就最喜歡她的笑，像橙黃色的花火，只看著就覺得暖和，又像琥珀色的蜜，讓人想要把她含在口裏，好嘗嘗她究竟有多甜。
秦簡垂眸，遮住黑沈沈的瞳仁，淡色的唇微微勾來。
他要讓喬喬永遠記住他。
永遠。
走進教室喬喬打開手機，點出姜舒瑤的電話號碼。
正在她猶豫要不要聯系姜舒瑤的時候，手機屏幕一閃，喬媽的短信顯示出來。
【媽媽：明天我打算回安城一趟。】
喬喬品了品這條短信，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。
【喬喬：你還要走？】
【媽媽：鹽林這邊挺忙的，喬氏第一次接觸類似的業務，對方也十分有誠意，我想全程跟進。活力滿滿.JPG】
喬喬盯著那個鬥志昂揚的小人還能說什麽呢？
【喬喬：那怎麽忽然回來。(/≧▽≦)/】
【媽媽：想你啦！】
【喬喬：(;￢＿￢)你覺得我信？】
【媽媽：……】
【喬喬：實話實說。】
【媽媽：……想你了不行嗎？(⊙⊙)】
【喬喬：我要上課了，再不說關手機。】
【媽媽：我說我說。】
【媽媽：明天法院調解，離婚訴訟。小心翼翼.JPG】
喬喬楞了楞，忽然明白喬媽先前繞來繞去不肯說明白是為了什麽。
喬媽是怕她這裏再次變卦。
以喬媽的個性，喬喬若是反對，喬媽還真能撤訴。
因為對喬媽來說，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喬喬這麽一個親人了，加上小時候忙於工作的虧欠，對喬喬幾乎是百依百順。
可喬媽心底裏，也是想離婚的，否則她也不會一直搜集姜景毅的證據。
喬喬笑了笑，即使這份母愛不能說是全然給她的，喬喬心裏也暖暖的。
【喬喬：怎麽還要調解？不能直接開庭嗎？】
【媽媽：總要走走程序，都是這樣的。調解不成就開庭唄。╮(￣▽￣)╭】
【喬喬：那兩套房子也在調解範圍裏嗎？】
【媽媽：你還惦記著那兩套房子啊。(⊙o⊙)】
【喬喬：當然。那天她們在學校裏鬧，想起來我就生氣，就等著你幫我出氣呢。】
【媽媽：沒問題，包在媽身上。那兩套房子當然在調解範圍裏。放心.JPG】
喬喬一笑，知道即使她不主動聯系姜舒瑤，只要姜舒瑤知道了這個消息，也會第一時間來做自己這邊的工作。
姜景毅那家子人向來如此，把喬喬當刀使。
既然如此，喬喬也不必急著給姜舒瑤打電話，姜舒瑤主動求上來，心態總會更迫切一些。
想到昨天顧修遠指尖那絲若有似無的靈氣，喬喬咬了咬唇，或許她能在姜舒瑤那裏尋到點線索。
不管怎麽樣，只要讓她找到其他靈氣來源，她就一定要拿到手裏。
安城裏一套位置不錯的大平層，普通人不吃不喝奮鬥兩輩子都攢不出來。
得到不易，失去更讓人心痛。
有這個籌碼在手，她已經占據了主動權。
只要有一點可能，喬喬也想活著。
活著才能和他在一起。
喬喬目露堅定。
心思轉動之間，喬媽那邊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。
【媽媽：不過我看是調不成的。小聲逼逼.JPG】
喬喬被那個用手遮臉的貓圖逗笑了，給喬媽餵了一個定心丸。
【喬喬：調不成就讓法院判唄，總能離成的。早離早輕松呀！支持！】
她還能在這具身體裏待一段時間，應該能看著喬媽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婚姻。
【喬喬：加油.JPG】
【喬喬：上課鈴響了。】
【媽媽：快上課吧。明天晚上記得回家啊，想你了。】
【喬喬：好。】
老師推門進來的瞬間，喬喬把手機放進包包裏，瞬間變成一個認認真真聽課的好學生。
上輩子她都沒這麽認真過，那時她總覺得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，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許多時間。
可是……現在的每一分，每一秒都值得喬喬認真對待。
喬喬想要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兒，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，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，然後……
喬喬藏起眼中的傷感，努力彎起嘴角。
……她會平淡地離去。
另一個叫做喬喬的女孩，會在這具身體裏覆蘇……
也許那個喬喬，會幸運地等到秦簡胸口那團靈氣。
喬喬拿著筆的手托著下巴，時不時在打印出來的課件上記幾筆要點。
女孩沐浴在陽光裏，黑色的發絲也染上琥珀的顏色，和那對清透的琥珀色瞳仁相得益彰。
即使女孩笑得牽強，也像塊蜜一樣甜絲絲的。
課間過半，楊雲萱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走過去，沒過多久喬喬肩膀被拍了下。
喬喬轉頭，疑惑地看向後排，楊雲萱看著她，眼中的八卦之火毫不掩飾。
喬喬楞了楞，“怎麽了？”那笑讓人看著就發毛。
楊雲萱湊近了些問：“喬喬，你是不是打算翹課？”
“啊？”喬喬茫然地看著她，“你在說什麽？”
楊雲萱一副我明白的表情，笑得頗有深意：“剛才我在走廊看到了。”
“？？？？？？”喬喬更是一頭霧水了。
見始終沒和喬喬對上號，楊雲萱只得揭露謎底：“剛才我去茶水間，看見那輛經常送你來學校的越野車還停在樓下沒走呢。”
坐在附近的錢悅聽見了，陰陽怪氣地插了句：“還是那個男的送你來上學嗎？今天是哥哥還是姐姐啊？這one day day的……”
楊雲萱：“……”
喬喬瞥了錢悅一眼，坦坦蕩蕩地說：“他樂意你管得著嗎？不論是我哥還是我姐，都是我碗裏的菜。”
錢悅被她直白的話嗆得噎住了，一時竟沒想到要回什麽才好。
喬喬對楊雲萱笑了笑，“我下樓去看看，如果等會兒我沒回來，幫我把書拿回宿舍好嗎？”
楊雲萱應了一下。
“謝啦。”喬喬笑得燦爛，闔上書本朝外面走去。
楊雲萱被喬喬的笑晃了眼，喬喬本來就是個再漂亮不過的女孩，只是從前喬喬眉宇間總帶了些憂愁陰郁，時不時就洩露點負能量出來。
西子捧心雖然讓人心疼，可是瞧多了在喬喬身邊的人心情難免受到負面影響。
上個學期喬喬在同學間的人緣並不好，的確有很多男生因為喬喬那張漂亮的臉喜歡喬喬，可惜喬喬也不怎麽回應那些男生的追求，只跟在一個叫顧修遠的有錢人後面轉。
不少男生明示暗示幾番，總不見喬喬回應，熱情也就散了，心裏難免對喬喬生出點怨言。
更讓同學們大跌眼鏡的是，那個叫顧修遠的男人據說是喬喬姐姐的男朋友。
這些事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起的，早在上學期就在同學間隱隱傳開了，雖然不會有人直接到喬喬面前去說，但私底下編排喬喬的人不在少數。
大家對喬喬的風評如何顯而易見。
可是這學期開始，楊雲萱卻覺得喬喬變了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同了。
楊雲萱形容不出來，就是看著喬喬和喬喬說話，心情就變好了。
氣質這種東西，可真迷。
楊雲萱不知道是什麽讓喬喬忽然變成這樣，可是她真心覺得……喬喬這樣挺好的。
她喜歡喬喬這樣的人，也願意和她做朋友。
錢悅終於反應過來，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，不是眼睛。
她不屑地嗤了一聲：“還碗裏的菜？被人耍了都不知道，喬喬真是蠢死了，她翹課了，老師點名的時候，我可不會幫她喊到。”
楊雲萱淡淡懟了一句：“喬喬也沒讓你幫著喊啊。”
“怎……怎麽？她翹課還有理了？”錢悅被懟得內傷，小聲為自己辯解的同時，還不忘捎帶著編排喬喬，“我可是好心，和那種不男不女的人在一起也不怕得艾滋。”
楊雲萱翻了個白眼，離錢悅遠了點，本來兩人坐得不遠，這下頗有劃出一條楚河漢界的架勢。
錢悅嘴上說得冠冕堂皇，可有智商考進安大的人都不是傻白甜，錢悅心裏想什麽打量著誰看不出來呢。
住在同一個屋檐下，從前她居然沒看出來錢悅是這樣見不得人好的人。
同宿舍的同學心裏怎麽想喬喬不知道，她匆匆出了教學樓，果然看見那輛墨綠色越野車還停在教學樓前，就在她離開時的位置一動沒動。
喬喬快步跑了幾步，跑到車旁俯身像裏看去。
對著反光效果max的車窗換了好幾個角度，瞇著眼看了又看，喬喬才隱約瞧見秦簡正躺在副駕上，似乎睡著了。
他裹著毯子，側臉埋在毯子裏，在反光玻璃效果加持下，喬喬根本看不清他的狀況究竟如何了。
喬喬的心緊了緊，秦簡怎麽沒去公司反而睡在這裏？
太反常了。
秦簡……究竟怎麽了？
“安大到了。”黃色出租車停在安大校門口，按下計價器，“正正好好50元。”
羅勝拿出錢夾，遞給司機一張綠油油的鈔票。
司機對著陽光看了看水印，又捏了捏，確保這張紙幣是真的之後，才將那張板正簇新的鈔票收進手邊的小錢箱裏。
“吱吱吱吱……”
出租車裏的打票機發出讓人牙疼的聲音，一卷發票懸在空中，隨著“吱吱吱吱的”聲音持續吐出的紙條。
沒一會兒，那卷懸著的發票終於在車廂底部站穩了腳跟。
“要不要發票？”出租車司機習慣性地問了一句。
“要的。”羅勝邊解安全帶邊說。
“好嘞。”司機把長長的票單一扯，把羅勝那張發票撕下來遞給他。
羅勝把發票整整齊齊地收進錢包裏，在他的發票專用夾層裏已經躺了好幾張出租車發票，這些都是這幾天收到秦總指令，羅勝東跑西跑跑出來的。
明天他就把這些發票都拿去公司報銷了。
頂著大太陽，羅勝悠悠達達地走向教學樓，遠遠看見那輛一看就與眾不同的墨綠色越野車。
忽然，羅勝臉色一變。
秦總的那個喬喬正站在越野車旁，彎腰朝車裏面看呢。
羅勝加快腳步，揮手喊道：“喬小姐。”
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，喬喬直起身，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，秦簡的助理正朝這裏走過來。
“你怎麽在這？沒去上課嗎？秦總讓我過來把車開走。”羅勝笑得有點僵，開始不切實際地期待，希望那塊價值不菲的反光玻璃能將車裏的人徹底遮住。
電話裏秦總的狀態可不大好。
看見羅勝過來，喬喬連忙招手：“你有車鑰匙吧？秦簡在裏面好像睡著了……”
羅勝：“……”早知道他接到電話就應該直接過來，不應該耽擱那五分鐘早餐時間。
這麽點時間，就讓秦總的喬喬趕上了。
“……他怎麽了？”喬喬皺著眉問，琥珀色的眼睛裏掩不住擔憂。
見遮掩不住，羅勝認命地掏出車鑰匙，身為秦簡的助理，秦簡常用的車鑰匙他這裏都有備份。
羅勝知道瞞不住，喬喬好說也在秦總身邊待了段時間，她肯定也知道。
剛打開車門，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女孩半截身子已經探進車廂裏。
羅勝倚著車框惆悵地嘆氣。
還沒等羅勝惆悵完，喬喬神色慌張地鉆了出來，小聲問：“秦簡他流了好多汗，嘴唇也白了，該怎麽辦？”
羅勝也跟著往裏面瞧了一眼，壓低聲音說：“老毛病了，胃病，車裏有藥，秦總應該已經吃過了。秦總既然睡著了，就讓他繼續睡吧，現在把他叫醒還難受。”
喬喬唇抖了抖，“胃病？”從前秦簡可沒有這毛病啊。
羅勝點頭：“五六年了吧。時好時壞，胃得靠養，秦總作息和三餐沒個規律，他又很少休息……你也別怕，秦總最近好多了，沒有前段時間疼得那麽頻繁。”
“多虧了你啊。”羅勝不忘恭維一句。
雖是恭維，卻也是事實。
這女孩看起來還挺關心秦總的。
喬喬沒心思去在意羅勝的小心思，聽見羅勝這麽說喬喬只覺得更不好了。
即使她對胃病沒有多少常識，也知道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刺激性食物，可是今天早上她卻……
她氣得想哭，早上她給他碗裏舀辣油的時候，秦簡為什麽不拒絕她？
他這樣好像……她多任性一樣！
秦簡怎麽就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。
喬喬氣惱地說：“早上他吃了辣油……”
羅勝臉色怪異起來：“秦總家裏怎麽會有辣油？”
即使秦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，可也不會故意找虐吧？
想到這兒，羅勝忽然不確定起來……應該不會吧？
羅勝嘆氣，他想明白了。
那瓶辣油指定是秦總自己買回來的，除了秦總自己，還能有誰？
也許就是昨天晚上買的，不然今天秦總也不會特意交代他去那家餛飩店打包早餐，還讓他大早上的繞了趟遠路。
喬喬的頭垂得更低了，怪不得羅勝沒有拿辣油包。
她還嫌棄羅勝不知情趣，沒想到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她自己。
羅勝知道秦簡的身體狀況，特意沒有打包那瓶銷魂的辣油，可是她卻硬是在他碗裏添辣椒油，還不止一次……
美麗的女孩子沮喪地垂頭，任誰見了都會心生不忍，羅勝不由安慰喬喬：“秦總這是老毛病了，上個月才檢查過身體，也沒有太大的問題。該註意什麽該怎麽養護醫生說得清清楚楚，秦總自己心裏明白，他都沒阻止，你就別愧疚了。”
“我想秦總也不希望你跟著擔心……”羅勝輕輕關上車門，笑得像個狐貍似的，“要不你就當沒看見過……回去上課？”
羅勝試探地問：“該上課了吧？”
喬喬：“……”
羅勝清了清嗓子，還想再勸，他其實存著點小心思。
喬喬是什麽來路羅勝清楚，秦總的替身情人，原本羅勝就摸不準秦總的熱情能持續多久，熟知秦總過去的唐總都不看好，只說秦總是老房子著火，維持不了多久，羅勝心裏其實也是認同的。
所以羅勝雖然對喬喬面上熱忱，但是在羅勝心裏秦總的命令是第一位的。
秦總讓他把人送到公司，羅勝就要把秦總及時送去公司，喬喬的出現不會改變他的計劃。
喬喬搖頭，聲音悶悶的，“我陪著他。”
羅勝：“呃……”
喬喬擡頭，眼裏的愧疚遮掩不住：“不然我不放心。”
“……”羅勝覺得自己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，原本他是想把這位喬喬請回去，沒想到反把自己埋進坑裏去了。
“今天秦總下午還有會……”羅勝試圖推脫。
“我和你們一起去公司。”喬喬說得斬釘截鐵地，不容羅勝拒絕。
羅勝：“……”快饒了他吧。
喬喬打開車門，鉆進後座，女孩臉上那股占住車後排座位，絕不下來的氣勢讓羅勝直嘆氣。
他不知道到了公司該怎麽和秦總解釋。
可是他又能怎麽辦？只能捏鼻子忍了。
誰讓車後面那位是秦總的替身情人呢？
眼前這個喬喬雖然不是讓秦總魂縈夢繞的那個白月光，可是同名同姓年紀相仿，說話也是有點份量的。
……就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。
只希望秦總能多睡一會兒，讓暴風雨再飛一會兒。
秦簡公私分明，羅勝雖然是他的助理，職責卻有明確的劃分。
法律相關的問題不是羅勝的職務範圍，所以羅勝並不知道秦簡的遺囑內容，不然羅勝對喬喬的評價或許就不是這樣了，得再升幾個level。
秦簡睡覺的時候，把座椅放平了，喬喬坐在車後排，他就躺在她身旁，側臉朝著她埋在毯子裏。
喬喬秀氣的眉頭擰得緊緊的，心情覆雜地看著他的睡臉。
他的唇比平時顏色更淡一些，睡著的時候還緊緊抿著，又長又密的睫毛不時顫動，或許身體上的疼痛還沒有完全緩解。
十年過去，他還是他，卻又不是他了。
十年裏秦簡經歷了許多，更成熟了，她卻還是那個喬喬，雖然多了其他人的記憶，但到底沒有真正經歷過，那些記憶對她來說就像十幾本厚厚的小說。
看完了，有點感想……然後該幹嘛幹嘛。
她還是她，還是那個20歲的，偶爾幼稚的喬喬。
她想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，不是刻骨銘心的那種，是可以簡簡單單地分手的……
哪怕再快餐一點也可以，不是這樣……被他無條件寵溺的，即使努力忽視，仍能感覺到他在小心翼翼呵護的戀愛。
這樣……時間到了的時候，他們還能簡簡單單的分手嗎？
喬喬伸手輕輕碰了碰他垂落下來的一縷發絲，目露悵然。
他們已經做不回朋友。
她是不是錯了？
時間……真的能治愈一切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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